贺西洲眉头微蹙,穿上无菌服,走进了充满仪器滴答声的病房。
病床上,段长庚的脸色灰败如纸,眼窝深陷,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的起伏。他似乎感觉到了有人靠近,艰难地、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,眼神涣散,没有焦距,仿佛在寻找什么。
当他的目光终于模糊地汇聚到贺西洲脸上时,那死寂的眼底,竟然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。他用尽全身力气,动了动插着输液管的手指,似乎想抬起手。
贺西洲沉默地看着他,没有动。
段长庚的嘴唇翕动着,发出极其微弱、气若游丝的声音,需要凑得很近才能听清:
“贺……西洲……”
贺西洲俯下身,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。
段长庚的眼神里没有乞求活命的渴望,反而是一种近乎解脱的、带着巨大歉疚的平静,他断断续续,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说道:
“保护好……她……和孩子……”
“是……我对不起……你们……”
“别……别告诉她……是我…………”
“求你……”
最后一个字落下,他仿佛耗尽了所有精力,眼睛缓缓闭上,头歪向一边,再次陷入了深度昏迷,监测仪上的曲线变得平缓而微弱。
贺西洲站在原地,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、如今却卑微乞求着保守一个“秘密”来维持最后尊严的男人,久久沉默。窗外,是异国寂静的夜空。
最终,段长庚凭借着一种近乎顽强的、扭曲的求生执念,再次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。
但这一次,他的身体彻底垮了。
肺部功能严重受损,需要长期依赖氧气,身体器官也因为重伤和长期的自我摧残而衰竭严重。
医生私下告诉贺西洲,即便精心调养,他的生命也进入了倒计时,可能只有几年,甚至更短的时间。
转到普通病房后,段长庚醒来,看到守在一旁的贺西洲,脸上没有任何意外,只有一种死水般的平静。
他不再询问倪知意的情况,仿佛那个名字已经成了禁忌。
在贺西洲安排他转回国内一家顶级私立疗养院的前夕,段长庚向贺西洲提出了最后一个,也是唯一一个请求。
那时,他靠在床头,望着窗外凋零的秋色,声音沙哑而平静:
“贺西洲……我快死了,我自己知道。”
“我最后一个请求……等我死后……能不能……把我的骨灰……埋在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……”
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遥远的、复杂的痛苦。
“让我……能远远地……看着她……幸福。”
“这是我……唯一的……奢求了。”
他的语气里,没有威胁,没有交易,只有一种彻底的卑微和绝望的祈求。
仿佛这是他能为自己的灵魂,找到的唯一归宿。
贺西洲看着他,没有立刻回答,良久,才淡淡地说:“我会考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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