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伤人伤己
这一巴掌用的力气实在是不小,封迟琰被打的侧过头,唇角渗出了一点血。
他抬手,曲起食指关节将那点血迹抹去。
夜风凌厉,像是尖锐的刀子,刮在两人的身上,月色里他们身形相仿,一个还年轻,一个已衰老,就像·狼群中的头狼,终究会有位置更迭的那一天。
“她死了。”封贻终于开口:“在你的算计之中么?”
“……”虽然在楼下已经猜到了大概,但真的从封贻口中听见这个消息,封迟琰仍旧怔愣一瞬。
像是一瞬间有谁捂住了他的耳朵,风过都像是擦着鼓膜,只有一种沉闷的、压抑至极的黏腻感,声音却变得极其遥远微弱。
“我不知道她……”封迟琰说到这里,又抿唇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。
事到如今,不管说什么都没有丝毫意义,死去的人永远不可能再活过来。
封贻偏头,点燃了一支烟。
他年少的时候烟瘾很重,有时候忙起来,一天能抽两包,初见明胧音的时候他就是在抽烟,明胧音走过来掐灭那支烟时,他看见她脸上清清楚楚的厌恶。
自此后他戒了很多年,是最近才重新染上的恶习。
“我想去看看她。”封迟琰在袅袅的青色烟雾中平静道。
封贻点了一下烟灰,没有说话。
封迟琰垂下眼睫,绕过他,看见明胧音靠在栏杆边上,背影很清瘦,长风吹起她有些散乱的头发和身上单薄的深灰色披肩,或许是和封贻靠在一起太久了,身上也有很淡的檀香味道。
她就这样安静的靠着栏杆坐着,好像只是过去许多年一般靠在窗边漫无目的的看着外面风景。
曾经封迟琰以为明胧音是被封贻锁在封家的一只囚鸟,如今才知道,原来囚禁她的不是封家,不是封贻,是这广袤天地,也是她自己。
如同明胧音这般的人,注定很难善终,她将情之一字看得太重了,于是为了这个情字,伤人又伤己。
封迟琰覆下眼睑,半跪在母亲身边,良久,伸出手,触碰她冰凉的手腕。
那不是被凉风吹冷的温度,而是心脏停止跳动,血液不再流动,代表着死亡和腐朽的,从骨头里透出来的,属于尸体的僵冷。
他的母亲再次离开了他,这一次是真正的永别。
在这一瞬间,封迟琰忽然想起,已经被尘封了很多很多年的记忆。
是明胧音假死离开封家的不久前,他在燕回居里看书,等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的时候,明胧音已经在书房门口站了多久。
她看着封迟琰,前所未有的认真,好像要永远记住他的模样似的。
和儿子对上视线,她走进书房,将手里端着的一盅莲子羹见放在了桌面上,细腻的白瓷底接触到昂贵的红木书桌,发出“哒”一声响,明胧音垂眸问他:“在看什么?”
封迟琰摊开书,明胧音看了眼,有些讶然:“《辩命论》?看得懂吗?”
封迟琰那时候还小,看的一知半解,于是摇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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